雨是傍晚開始下的,先是淅淅瀝瀝的幾滴,打在窗玻璃上,像誰用指尖輕輕叩門。沒過多久,就變成了密密的雨簾,把整個巷子都罩在朦朧里。
我找出塵封的舊臺燈,插上電,暖黃的光立刻在房間里漾開。這臺燈是大學時買的,燈桿上還貼著褪色的貼紙,畫著只歪歪扭扭的小貓。那時總愛在這樣的雨夜,把臺燈挪到床頭,就著光看小說,耳機里放著舒緩的歌,雨聲成了最好的背景音。
樓下的便利店還亮著燈,招牌的紅光透過雨幕,在濕漉漉的路面上投下片模糊的暖。有個穿雨衣的人站在屋檐下,手里攥著把折疊傘,大概是在等雨小些。便利店的老板娘探出頭,遞給他一杯熱飲,兩人隔著玻璃說了些什么,都笑了起來。雨聲太大,聽不清具體的話,卻覺得那笑聲里,混著熱飲的甜。
十點多,雨勢小了些,變成細密的雨絲。我披衣下樓,想去便利店買包鹽。路燈在雨里暈開圈柔和的光,照亮了路面上的水洼,每個水洼里都浮著盞小小的燈,隨雨絲的晃動輕輕搖晃。屋檐上的水順著排水管往下淌,在地面砸出小小的水花,像是在為這雨夜伴奏。
回來時,看見對門的老奶奶正站在門口,往樓道的花盆里挪多肉。她動作很慢,每挪一步都要扶著墻,雨絲打濕了她的銀發,卻一點也不在意。“這雨好啊,”她看見我,笑著說,“多肉喝飽了水,明天準能胖一圈。”她的手里還攥著塊抹布,時不時擦擦被雨打濕的花盆沿,像是在呵護什么珍寶。
回到房間,臺燈的光依舊暖融融的。窗外的雨還在下,敲打著窗沿,像首沒有盡頭的催眠曲。我翻開書,卻沒怎么看進去,只是望著臺燈投在墻上的光暈發呆。突然覺得,這雨夜的燈,無論是窗臺上的、便利店里的,還是老人手里的微光,都像一個個小小的錨,讓這漂泊的雨夜里,有了安穩的去處。